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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周目56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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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周目56

“為什麽您會這麽說?”

同一時間, 身處於不同空間的李乾嬋和醫生說出了這句相同的話。

私人診所內,唐秋緩緩地床上起來,“我沒有這個印象, 應該是你聽錯了。”

醫生為唐秋倒了一杯熱水, “唐先生,諱疾忌醫不是什麽好習慣。我希望您能在我面前做到坦誠。”

唐秋飲下熱水,腦中不受控地浮現出一個人的身影。

陽光傾灑滿頭的發絲,靈動可愛的貓眼。

他閉上眼,又睜開, 沒什麽情緒地說:“我真的不知道。”

“好,那這個問題等到下一次催眠我們再來解決, ”醫生拿起病例, “根據今天的報告和您和我的講述來看, 最近您的失眠得到了很好的緩解,睡眠質量大幅上升, 連帶著您的精神狀態也好了不少——您最近服用精神穩定劑的用量下降了很多,就是佐證。”

唐秋用無名指按動著眉心。

醫生:“照這個情況來看,您身體的最壞情況應該不會再出現了。冒昧問一下, 您是用了什麽方法?”

唐秋下意識看向門邊的衣架,上面掛著他的外套。

外套內側的口袋裏, 裝著一個錄音筆。

那裏面記錄著……

記錄著整個宇宙都比不上的,勝過天籟的聲音。

“我的方法沒有代表性, ”唐秋戴上眼鏡, 又恢覆成往日裏溫潤平和完美會長的模樣,“硬要說的話, 就是在睡前會聽一些喜歡的聲音。”

醫生看上去還是有幾分不解,“聽音樂嗎?在我接手您這個病例之時, 您就和我說過,用過包括聽音樂在內的不下幾十種自然助眠方法,怎麽這次就管用了呢?”

唐秋也不回答,“這次診療就到這裏結束吧。”

醫生依然有些困惑,自言自語道:“或者說,發生了一些重要的事情?例如工作升遷、中彩票,或者,談戀愛?”

唐秋穿上外套的手一頓,轉身過來:“下次再見。”

醫生聽出了這位尊貴而神秘的客人,最後一句話裏帶著淡淡的愉悅。

-

聽到這句話,唐母微微一笑,“我和他的父親從不覺得他出色,不過是做出了我們兩人年輕時一般的成績,他還有很大的提升空間。就比如模擬議會這種世界級的青少年大賽,你能拿下金獎,可他只能拿得銀獎。”

“至於溫柔,更是無從說起。他是什麽樣性格的人,我心中有數。更為重要的是,要坐穩薩洛斯學生會長,乃至於之後整個玉利國商會聯盟會長,如此這般的位子,從不需要他溫柔,他要的是心狠。”

李乾嬋:“我明白了。”

唐母:“你的反應這麽平靜,倒是讓我幾分驚訝。我以為,你會來反駁我。”

李乾嬋:“您和會長是母子,我不適合來說這些話,不禮貌。而且,也容易讓會長難做人。”

唐母有幾分意外,“如果我讓你來說,你會說什麽?”

李乾嬋:“您確定嗎?我覺得我不管說什麽,您都不會認同。因為您認為,我並不比您了解唐秋。”

“我想聽你說。”

李乾嬋帶著禮貌性的微笑,“那就得罪了。首先,不只是我,相信整個薩洛斯的老師和同學,還有其他知道唐秋的人,都認為他是一個非常完美的人。學習成績優異,會長的工作完成得出色,性格更是溫和謙遜,待人接物十分有禮。”

“——以上這些,其實您都知道。鬥膽說一句,其實您心裏也知道會長是一個很好很好的孩子,豪門圈子裏的口碑就能說明一切了。只是,您尤覺得不滿足,一直覺得他還能更好。”

唐母:“追求卓越,有何問題?”

“沒有問題,只是您的卓越標準是沒有盡頭的,有時候會給會長帶來壓力。得了銀獎不夠,還要得金獎;得了金獎不夠,還要一直拿得金獎。如果做不到,那麽就是不出色,把之前所有的成績都否定了。”

“在您的立場上,這樣一套邏輯可以自洽。但我鬥膽問您一句:唐夫人,這麽多年來,您可曾有誇獎過會長一次嗎?”

唐母的神色一滯,“他又不是三歲小孩子了,還需要這種東西?”

“可這也許只是您和唐先生的想法。所以這就是我覺得唐秋是一個很溫柔的人的原因。”

李乾嬋笑起來:“明明您和唐先生好像都並沒有給予過他溫暖的感情,他卻可以以一顆柔軟的心去對待別人。”

“雖然您可能覺得這種情感和特質沒有意義,但我卻覺得這是會長身上最閃閃發光的部分。比他的家世、成績、外貌,都要亮眼很多很多。”

-

最後到李乾嬋把唐夫人送走之後,她都看不出來:唐夫人是不是生氣了。

只能說豪門太太的表情管理能力都是一流的。

在彗星文化節舉辦前夕,江鶴松又給她發來了消息,邀請她去江氏莊園一坐。

李乾嬋想起上次的舞會事件,心中還是t有幾分擔心。

江鶴松種種的小動作,都是想讓她在江慕星面前掉馬,快速推動兩人之間的發展。尤其是她的面具那次突然掉落,她總覺得是江鶴松早就在那副面具的綁帶上動了什麽手腳。

如果當時不是唐秋救下了她,江慕星和江靜水都要知道她就是李潛了。

李乾嬋想到一個辦法,戳了戳身側郁嘉木的手肘。

此時正是上課的時間,幸好是一節水課,否則她還真是罪孽深重。

靠近的時候,李乾嬋又聞到了郁嘉木身上的柑橘香氣。

奇怪,他又是吃橘子過了嗎?

郁嘉木轉過頭來,做了個口型:怎麽了?

李乾嬋寫了一張小紙條:【你能不能過幾天邀請江慕星和江靜水出去玩?】

郁嘉木:【可以啊。】

李乾嬋還以為自己要再編造一個理由,沒想到這麽容易就解決了。

李乾嬋:【嗯,正好你們也好久沒有一起聚過了吧?】

郁嘉木收到紙條,沈默了幾秒,寫下:【你說的對。】

把雙胞胎支出去,李乾嬋就感覺心安了許多,欣然赴約。

管家準備了很多茶水和點心,江鶴松依然還是一副慈祥老頭的樣子,“小丫頭,這邊坐。今天真是不巧啊,靜水和阿星都出去了。”

李乾嬋:“沒有什麽不巧,您忘了,我和您說過,現在還不是我和他們以真面目想認的時候。”

“瞧我這記性,真是越來越差了。”江鶴松用手拍頭,好像真的是忘記了一般。

李乾嬋不作回覆。

江鶴松:“今天叫你來啊,是我想你這個古靈精怪的小丫頭了,還有就是有件小事要告訴你:你的婚約出現了一點變動。”

李乾嬋拿起杯子的手一頓,心想雖然不可能,但還是不可避免地想:萬一呢,她和江慕星的婚約真的能解除了。

“你和阿星的婚約結束了,”還沒等李乾嬋開心,江鶴松繼續說,“你的新未婚夫,是靜水。”

李乾嬋:“……?”

她一下子呆住。

“您說什麽?”

江鶴松:“我也知道,你和慕星其實一直都沒發展出男女之間的情感,尤其是慕星對這份還十分抵觸。如果就讓你這樣和這份婚約綁定一輩子,也是毀了你的幸福。不如你和靜水在一起,他從小優秀,唯一的小缺點也不過是為人有幾分悶,不太愛說話,和你正好很互補。”

李乾嬋足足楞了好幾秒,才反應過來:“江靜水是江氏的繼承人,您確定要讓他和我在未來結婚?我以為,您心儀的孫媳一直是觀夏。”

江鶴松笑著擺擺手:“這種事情啊,強強聯手固然能帶來許多利益,但依然也有一些看不見的隱患,尤其對方身後還有著商會的背景,而且江氏也不缺這一個助力。”

“最重要的是啊,和你的事情,是靜水主動和我提的。我想大約就是舞會上那一次和你跳舞,讓他對你一見傾心了吧。看看我的眼光真是好,人家商會千金追了這麽多年都沒啃下的冷骨頭,挑的小丫頭一下就把人拿下了。”

李乾嬋:“江爺爺,其實我——”

“小嬋啊,”江鶴松笑呵呵地說,“我在被你救了之後,就一直感念上蒼讓我再多得幾年壽命,你也必是一個有福之人。像你這樣有福氣的人,我想讓你留在江家,和我們成為家人。”

他蒼老的手握住了李乾嬋的手,帶著並不切實的溫度,因年老而渾濁的雙眼滿是慈愛,但是又混雜著幾分精明。

李乾嬋抽出自己的手,又反手握住江鶴松。

“江爺爺,當初救您完全是我的本能之舉,我從來沒想過因為這個想要去謀求什麽。借著今天這個機會,我也想告訴您,我從來都不想嫁進江家。您如果真的很喜歡我,也沒必要用這種方式,我依然很願意成為您的家人。”

她努力讓自己的表情看上去很真摯,但是江鶴松卻說:“小丫頭,這個玩笑話可不好笑。”

“我不是開玩笑,我是真的不想因為這樣一個婚約,就和一個我並不喜歡的人綁定在一起。無論是江慕星還是江靜水,我都——”

“丫頭啊,吃點蛋糕,是我特意吩咐甜品師傅做的,”江鶴松笑呵呵地打斷了她的話,“說起來呢,我年輕的時候很不喜歡吃甜點,大約是覺得自己手段太硬了,和這種甜甜軟軟的東西太不相配。老了就喜歡上吃這些了。”

他吃下一口蛋糕:“但是呢,我的脾氣也只是好了幾分,有些不好的地方可能是一輩子都改不掉了,就比如啊,我最不喜歡別人忤逆我。”

李乾嬋一頓,不再說話。

等回去之後,她把這件事告訴了系統。

系統努力站到李乾嬋肩頭,擡起毛茸茸的小爪子,想要墊起腳摸摸李乾嬋的臉以示安慰,沒想到她實在是太矮小了,這麽樣也夠不到。

李乾嬋本來有幾分郁結的心,看見此情此景,消退了大半。

她把系統捧在手心,讓後者戳了戳自己的臉。

“別難受。我早就勸過你的,江鶴松大概率是不會同意的。一是根據大數據來說,對這方面迷信的人都很固執,二來就是他在商場上和生活裏都說一不二慣了,是不會喜歡有人和他唱反調的。”

李乾嬋長長吐出一口氣,又恢覆成了元氣滿滿的樣子,“好,這條路走不通,那我就走另外一條。”

“什麽?”

李乾嬋:“我要當上學生會長,並以此為踏板,進入政府高層,我要成為就算是江氏這樣的龐然巨物,都不能輕易對待的存在。”

系統一驚:“有必要這樣嗎?這條路明明很辛苦的。”

李乾嬋搖搖頭:“我當然也不會放棄其他的方法,比如勸服江靜水放棄,讓江慕星來幫助我,但是,我自己本身才應該是我最後,也是最大的底牌。”

從前是她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情,所以一直忽略了可以完全靠自己這個可能性。

可這次她在學生會裏已經坐到了這樣的位置,盡管最終的目標看上去還是遙遙無期,但只要規劃得當,她是可以一步一個臺階,慢慢走到那個頂峰的。

就像孟敖一般。她也是貧困家庭出身,在二年級的時候才加入薩洛斯學生會,三年級才摸到權力核心。雖然一路摸爬滾打,但終究是成為了玉利國最具權勢的女人。

前方已然有這麽好的例子,她又有什麽樣的理由覺得自己做不到呢。

-

彗星文化節終於如期而至。

李乾嬋有擔任巡視的責任,身上佩戴著臂章,讓人一眼就能認出她的身份。

其實就算沒有臂章也沒關系,現在的薩洛斯,幾乎沒有人不認識這一位為薩洛斯拿下金獎佳績的橙發少年。

就像李乾嬋曾經說過的一半,公眾的喜惡轉變,其實就在一瞬之間。

曾經被嫌惡到幾乎人人喊打的對象,如果遇上了合適的契機,又會被人群愛至深切,甚至奉為神明。

李乾嬋見一路上遇到的許多人都對她點頭致意,她也心態平和,面色如常地回禮過去。

“李潛,”是烏曼在背後叫住她,神色有幾分扭捏,“我有話要和你說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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